纵然炎热的盛夏尚未来临,斐蓝的上衣后背也早已为汗水浸透。
需要时刻注意对方是否存在可疑的举动,以免遭受偷袭——对于兄妹俩来说,这是无比煎熬、令人窒息的局面。
尤其对于决策者的斐蓝来说,更需要以一己的精神承担双倍的压力;单是做出弥娜受伤的假设,那种场景就已经令他不忍想象。
甚至,等待中的每秒钟都有如经年累月之漫长。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一刻钟。之后,数名年轻人的身影出现在斐蓝的视野之中,同时也让他的心跳陡然加速。
——本应最吸引人视线的应该是诸人之中那位外形如同圆冬瓜般的矮胖少年,周围绿山区的成员却出奇一致地将目光投向为首的牵着马的年轻男人身上。
那,应该就是自己想要找的人吧?
如何说服对方、解决这场闹剧带来的误会,同时取得自己所希望索取的情报——斐蓝觉得属于自己“无硝烟的战场”已然降临。
将手中的马缰交与身旁朋友之后,青年挠了挠自己那头潇洒帅气的棕红长发,缓步走到“包围圈”的正中、距离兄妹俩只有几步远的地方。
“来绿山区闹事的人,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呢。”
“舍妹出手不知轻重,真是不好意思。”斐蓝耸了耸肩做出无奈的表情,“只是一踏入贵地便被几位朋友招呼了,即使是误会的话,我们也总不能坐以待毙吧。”
“嗬,是这样吗。”青年瞄了弥娜一眼,接着冷笑着蹲到“鸡冠头”的身边。
“柯迪顿少爷,我……”
不知何时“鸡冠头”已经恢复了神智,只是适才正中肋下的攻击着实不轻,令他现在还难以自如地活动。
只是,他此时的表情因恐惧而扭曲的程度,比照面对弥娜时更甚,声音也跟着微微颤抖起来。
“果然是你们这几个蠢家伙。不是都已经警告过你们,最近最好要小心一点吗?”青年一把捏住他那仿佛引以为傲的奇特发型,“真是的,不要老是给我添麻烦啊。”
柯迪顿是安威的调查报告上,绿山区首领的名字——想起这个事实的斐蓝,悄悄捏紧了拳头,掌心则早已遍是冷汗。
若是能够和他好好交流,大概还有回旋的余地。只是看他的模样,大概很难善罢甘休吧!
现在包括柯迪顿身边的随行者在内,在场的绿山区帮派成员共不下十人。若是爆发正面的冲突,以自己和弥娜的水平,似乎还能全身而退。
——斐蓝暗地里已做好了这样的最坏打算。
等柯迪顿重新站直身子后,便径直和斐蓝擦身而过站到弥娜的对面,一双眼睛上下不住地打量起她来。
还好他没像其他人一样,突然掏出匕首砍过来——虽然对此感到庆幸,但斐蓝突然觉得他看着弥娜的眼神有些不对头。
那是以他的阅历还难以用语言形容清楚、充满欲念的眼神。
弥娜也本能地对柯迪顿的表情产生厌恶感,接连后退了两步与他拉开了距离。即便如此,胳膊上也已经起了薄薄一层鸡皮疙瘩。
“别这么紧张,小妹妹。”看到少女握紧手中的剑柄,双眼死死盯着自己,柯迪顿的脸上硬挤出一丝虚伪的笑容。
“这群家伙们老是不听我的规劝,今天托你们的福让他们吃点苦头,也免得以后搞出更大的乱子来不是吗?这么说起来,我还要感谢小妹妹呢。”
“……恕我冒昧。”
柯迪顿之前的眼神已经让斐蓝的胸口产生了强烈的不适感,现在更无法忍受他用这种矫揉造作的语气对弥娜说三道四,索性大声出言中止了他继续说下去的欲望。
“绿山区的领地是不允许外人踏入的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该道歉的反而是我们呢。”
“那倒还不至于。只是这些家伙呢……”柯迪顿斜着眼睛瞟了瞟他,“是真心地把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若是有陌生人不打招呼就踏入你家门,你会感觉不爽,也是很正常的吧。”
“即使是这样,我也不会拿刀出来刺人啊。”斐蓝笑道。
“这倒是。不过,他们已经因为自己的冲动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柯迪顿双手叉在胸前,抬起一只脚轻轻踩响地面,“这些问题,就干脆掀过去不提好了。”
斐蓝听到这本该令他感到欣慰的话,心中却惴惴不安:对方不光眼神始终令人介怀,表情也忽晴忽阴,难以判断他话中包含着的真意;这样的家伙,真的能言出必行,将之前的冲突全部既往不咎么?
可惜,他的预感不幸命中——
“首先,还是来说说你们吧。看模样并非本地人,却又知道绿山区的名号,想必这里也没有什么值得你们观光的地方吧?”
柯迪顿笑容可掬地询问地起兄妹二人的来意。
这里便采用正面攻击吧——来不及制定更多的策略,斐蓝决定遵从自己的第一想法。
“那当然,我是想询问有关弗罗京斯顿·查特莱的情报。”
“咻——”
柯迪顿似乎带着惊讶的神情吹了声口哨,这个盛气凌人的态度令斐蓝心中更加厌恶,只是为了获取情报,他还是继续地保持着之前的表情。
“我们既非负责调查案件的守护骑士团成员也不是弗罗京斯顿的亲属,只和所谓的‘杀人鬼’有些渊源,无论如何都得揪出那家伙的马脚来不可。”
斐蓝话音刚落,有几个“绿山青年”便“噗嗤”地喷出了声。
“就凭——你们——两个小鬼?”柯迪顿夸张地抬高声调;他的这个举动则彻底引来同僚们的哄笑。
“当然我们两人的力量或许微薄;但假如对手只不过是乌合之众的话,想必还是能起到一些作用的。”
面对对面的嘲讽,斐蓝依然气定神闲,还不慌不忙地反唇相讥。
“原来是这样。虽然精神可嘉,”柯迪顿眯起双眼,“但若让你们就这么离开这里的话,我们也很没面子不是吗?关于这件事,我倒是有个不错的建议……”
来了——
对手会走出怎样的棋呢?斐蓝默默地咬紧了嘴唇。
只是,对方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久未发火的他怒不可遏——
“正巧我也学过剑术,不妨咱们来比试一下,若是你赢了就给你想要的东西。反之……”
柯迪顿轻佻地冲着弥娜努了努嘴。
“我想要的是这位小妹妹,就让她陪我好好玩玩怎样?”
话音刚落,斐蓝已闯进他身前猛地揪住他的衣领,差点将他拽得失去平衡。
周围环绕着他们的青年们发出一阵惊呼——
几个胆子大的甚至已经摩拳擦掌地靠近过来。
“你敢再说一遍试试?”
斐蓝带着略微嘶哑的嗓音低声问道。
柯迪顿却还不以为意地摆摆手,示意其他人停止行动。这么做的原因并非他面对对手的胁迫仍游刃有余,仅仅是他被面前这个比他还矮上一个头的少年展露出来的威势所震慑。
自小养尊处优的他,平时只有过对父亲产生畏惧心理的经历,那却与现在所感觉到的程度截然不同。
“那女孩是这小子的逆鳞吗?”
柯迪顿想。
虽然之前少年称呼女孩为“舍妹”,但看他们的发色及瞳色,似乎并非真正的血亲。
原来如此——经验丰富的柯迪顿仅用余光瞟到满脸通红却不断偷看他哥哥的女孩,就已经明白两人的关系并非单纯的兄妹。
可这并不能成为住手的理由。
斩断他人的牵绊、夺取他人之爱,就和亲手摔碎自己喜欢的玻璃器皿一样,会产生背德的愉悦。
而在这少年散发的危险气息之下采取行动,更拥有如同光脚在刀刃上翩翩起舞般自虐的快意。
“怎样啊——我偏要染指你最珍爱的宝物!”
理智屈服于本能的柯迪顿,几乎要狂笑着高声疾呼。
看到他脸上笑意盈盈,丝毫没有半点歉意,斐蓝却慢慢地松开了双手。
“我倒是没有预料到会有人用下流的目光去看我妹妹……不过话说回来,倘若我拒绝的话你会对她更变本加厉地纠缠吧?从一开始,我的选项就只有一个呢。”
说罢,斐蓝退回到弥娜身边——少女则诧异得忘记了害羞,大睁着眼睛傻盯住他。
“哥哥,不要做危险的事情啊!你不是说战斗的事情就交给我吗?”
“傻丫头,就算我很久没有练习,终究还是残留有基础的手感。”斐蓝小声说,“而且,好好想想那家伙发起挑战的对象是我而不是你的原因——明白的话,就把‘那个’借我吧。”
“咦?嗯嗯……”
弥娜仍然一头雾水,却已经解下了背后的剑鞘。
“为了安全起见,我就用这个战斗,可以吧?”
斐蓝向柯迪顿喊道。
“当然没问题,不如说正合我意——”
柯迪顿向身边的矮胖少年葛雷万眨了眨眼,少年立刻会意,跑到旁边在一所废屋的杂物堆里找了根成人手臂长短的方木。
“无血的较量,是我最喜欢的东西了。”
“我还真荣幸哪。”斐蓝从兜中掏出手帕小心地系在剑鞘尾端,用以防止手掌被磨伤。
为何哥哥这次贸然满怀自信地接受了挑战?他理应不会采取无谋的行动才对——
望着斐蓝的背影,弥娜不禁焦急地咬住自己的拇指尖。
莫非他明知道有自己做后盾,因此抱着“无论输赢都好”的态度上前战斗吗?
这个想法很快地被她从脑海里驱逐出去——虽然身为女孩子,她却无比地了解何为“男人的自尊”,更相信斐蓝不会做出摒弃尊严的选择。
对对手实力尚未知晓的他,莫非有什么必胜的把握吗?
忽然,弥娜回忆起斐蓝刚才的话来——
发起挑战的对象是斐蓝,而不是弥娜。
敢于在女生面前直接说出令人害羞话语的恬不知耻的家伙,显然并非怜香惜玉之辈。
那么另一种可能性就是……那家伙看到自己将三人组打倒在地的状况,明知道不是自己的对手,才“不得不”选择向哥哥发起挑战。
实力尚不如自己的对手,又并非使用真剑对决——并非哥哥有了“必胜”的把握,而是已经做好了与之截然相反的计划。
想到这里,弥娜笑逐颜开,冲着正缓步走向柯迪顿的斐蓝用力挥出右臂。
“加油啊哥哥!打赢了的话,我就陪你约会!”
周围旁观的青年们因为少女那天真的举动再次哄笑起来——只是这次已经没有了嘲讽的意义存在;也多亏她,原本愈来愈紧张的气氛一下子消弭不见了。
“我有种感觉——我们就像古时候为争夺爱人,而展开决斗的骑士不是吗?很浪漫的行为哟。”
柯迪顿小声对斐蓝说道。
“我妹妹到底喜欢谁是她的自由,我左右不了——而你,当然更不配。”
斐蓝握紧剑鞘,语声铿锵有力。
“呜哇……好可怕。”
斐蓝仅仅是单纯地因为自己温驯的性格做出了“模拟战斗”的提议,却正中柯迪顿的下怀。
他并非爱好和平的人,却害怕战斗令自己受到伤害。
——既然抛除了束手束脚的后顾之忧,那么,便由自己来发动进攻吧!
还不等斐蓝站好,柯迪顿便捉紧方木,斜斩往斐蓝的左肩。
纵然是抢攻,去势不快的攻击也必定会遭到对方的防御。
因此,特意地瞄准要害便没什么意义。
一开始就倾全力,如果仍未能攻破对手,便会遭到无情的反击——柯迪顿不认为自己剑术的造诣,达到了能够瞬间制敌的程度,尤其是在对方实力尚未明了的情况下。
对面的少年也如同他预料中,略一伸手便悄然化解了这次剑击。
与此同时,少年正往右前方缓缓踱步。
——斐蓝巧妙地变更自己的方向,令对手不自觉地随之转动身体。
表面上看,柯迪顿正占据着“不动”的优势,面对来自任何方向的斐蓝进攻。
但实际上,他正处于斐蓝行动轨迹的正中点。
那是“自心无形”流派最基础的,名为“圆”的防御技巧。
暗合天地之型,行动循环无滞——
无论以腕、腰或是两足作为中心,守势均能随心所欲,毫无死角。
因此真正不惧怕对手攻击角度多变的并非柯迪顿,而是斐蓝。
浑然不知已落入对手掌握的赤发青年兀自乐观地挥弄手中的方木,划出杂乱无章的痕迹。
“你知道我要从哪里进攻吗?看不清楚我的剑影吧?”
——依然是逗笑的语气,甚至完全没有战斗时的紧张感。
“悉听尊便好了。”
斐蓝双目神采洋溢,握着剑鞘的力道却丝毫不放松。而在柯迪顿看来,这无疑是对自己的直接挑衅。
“那就别怪我——手下不留情了!”
打从一开始,柯迪顿就将狙击的目标定在斐蓝持剑鞘的右手上。
对手若是采取格挡方式来应对高速的突击,便会狼狈地遭到追击乃至被施力压制住。
难以判断来势就贸然回避,更会把两肋或前胸等要害部位,直接暴露给敌人,将自己陷入莫大的危险之中。
——看你如何对付!
柯迪顿使出了自从学习剑术以来发挥最为完美的一刺。
而他欣喜地看到,对面的少年似乎毫无躲避之意。
接着,方木与剑鞘相撞,放出沉闷的低吼。
果然挡住了,那么,便使出后劲,将他手中的兵器挑飞!
眼见胜券在握的柯迪顿双臂肌肉紧绷起来——
可他却惊讶地发现,对手并未如同他想象中一样失去平衡。
在他全力进攻而没有注意到的时候,斐蓝早已用另一只手捏住剑鞘前端,以双手之力完美地卸去了他所施加的力量。
“喂喂!这个是作弊吧?若是用真剑,你左手不是正握在锋利的剑刃上吗?”
自己势在必得的杀手锏居然被用这种方法破除,柯迪顿不服气地嚎叫起来。
“如果是真剑的话,就算我双手一起把住剑柄,也无法掌握住平衡的吧。只是——”
斐蓝腾出左手,指向柯迪顿手中的方木。
“你所使用的毫无疑问是帝国骑士剑术——若以大陆上标准的骑士剑来讲,以你现在所在的位置,应该打不到我身上才对吧?”
斐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就算柯迪顿巧舌如簧,现在他也一时语塞无力辩驳,只得后退两步,重新如同开战前一样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模拟战就是模拟战,无需考虑其他与之相悖的因素。
本应从之前的战斗中学习到这一点的柯迪顿,反而因为之前自己的杀着落空并陷于下风而冲动起来。
接下来自认为凌厉迅速的剑击,实际上只能用杂乱无章来形容。
更令他惊讶并愤怒的是,从最开始,他就完全没能攻破少年的防壁。
“——那是当然的。”观战的弥娜得意地自言自语道。
“那是当然的啊。”斐蓝愈发感觉招架对手的攻击变得轻松起来。在过去接受训练时,他的对手可是绝不会容情的玛茉阿姨以及天赋卓然的弥娜,远非面前这个招数稚嫩的人所能比拟。
不过他并没有抓住任何一处破绽对柯迪顿采取攻势,只是一味地被动挨打。一般有经验的旁观者,大概会为他白白错失的机会而感到惋惜;只是,熟知他真正实力的弥娜,心里并不这样想——
“嗬呀!”
柯迪顿怪叫一声,高举手中的武器雷霆万钧地直劈下来。
只是那直径仅略粗于扫把柄的方木,在进行为数不少的击打过后早已难以再次承受强大的力量,在撞击斐蓝横至额前的剑鞘之后,“啪”地断成两截。
柯迪顿在呆呆望着手里仅存的一小段木块,终于铁青着脸冷静了下来。
可恶。这样的话,不就只能认输了吗?
——他所恼火的,并不仅仅是这个事实而已。
之前因为在战斗中过度亢奋甚至难以自持,他到现在才发现,斐蓝除了格挡和回避,始终未曾出过哪怕一招。
“喂,你小子,瞧不起人也要有个限度……你是觉得和我交锋,完全不需要还手吗?”
因为之前的剧烈运动,他此时显得颇为疲惫;相反地,一直只做出必要的防御动作的斐蓝,体力仍有余裕。
“并不是那样……柯迪顿少爷,光是应付您的招式我就必须得竭尽全力了。从未学习过进攻战术的我,一旦出击立刻就会被你找到弱点而直接落败的。”
斐蓝此言并非为了讨好柯迪顿自轻自谦,而是他的实力的确就只限于此罢了。
与其为了求胜而贸然进攻,不妨把与弥娜练习时候掌握的技巧全部发挥出来,至少可以保证“不败”的程度——这是他一开始就想好的对策。
至于柯迪顿的武器折断,完全属于意料之外的状况。
“也就是说……就算这根棒子完好无损,再打下去的话也没有结果对吧?”
“当然——只是从体力那方面来看,作为防御者的我稍微占优势呢。”
这个滑头的小鬼——柯迪顿听了他的话后,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干涩的嘴唇。
但是不管怎样,自己的失败毫无借口可言;哪怕对方使用了什么策略,自己无法攻破其防御也是事实。
旁观的那些蠢货们,大概还想不到这一层——所以,就在此暂时退却,避免与其继续正面相碰……
沉思片刻,他忽地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唾沫。
“简直无聊至极。赶紧带着你妹妹滚蛋吧。”
说罢,柯迪顿转过身去,向着手下人其中之一挥了挥手。
“葛雷万去陪他们谈一谈,其他人跟我走吧。”
圆滚滚的少年似乎没有想到大少爷会点他的名字,诚惶诚恐地跳了起来。
“这小鬼是这里唯一一个和弗罗京斯顿那家伙关系比较亲密的人。你们想要知道什么,就直接冲着他问好了。”
说罢,他回头朝弥娜做了个飞吻的手势,让小姑娘又满身恶寒地缩到哥哥身后。
“好讨厌的家伙呢……”
弥娜正想和哥哥抱怨一番,却发现斐蓝的表情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明快起来——那是他只有在解开难题时才会出现的、如释重负的神色。
还不等她出言询问,少年已经快步追上了正想要离去的柯迪顿。
“请等一下,柯迪顿少爷。”
“哈?你还想干什么——”
斐蓝解下了之前系在剑鞘上的手帕,还从口袋里摸出半截铅笔,用力地在上面写下一行小字。
把手帕塞到柯迪顿的手里后,他朗声说道:“这个是我住处的地址,如果关于查特莱一家有什么新情报的话,请到这里来联系我。”
就像看到了长三只爪子的公鸡在街上横行一般——对面的红发青年脸上露出了难以言表的奇怪神情。
“你搞什么名堂?不怕我再去骚扰你妹妹吗?”
柯迪顿看也没看就把手帕塞进了裤袋里。
“不……只是相比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那些都不足一提而已。”斐蓝轻声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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